前世,幸福美满的姻缘不过是镜中花,水中月

日落西山,残阳如血。

  “哇!”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天际,惊起一群飞鸟。

  “恭喜夫人,是个小少爷。”庄嬷嬷笑容满面的将婴儿清洗干净,小心的放进朴素的棉布襁褓中,床塌上的慕容雨,面色苍白,神色疲惫,额头的乌发已被汗水浸湿,强打精神欣慰一笑:“让我抱抱。”

  “夫人你看,小少爷长的真像侯爷!”庄嬷嬷轻轻将婴儿放进慕容雨怀中,满眼笑意。

  婴儿微闭着眼睛熟睡,长长的睫毛微微上卷,嫩嫩的肌肤柔柔软软,慕容雨轻轻笑着,闪着母性光辉的眼底瞬间划过一丝苦涩:的确很像他……

  “砰!”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力踢开,慕容雨一惊,猛然抬头望去,身材欣长的英俊男子紧皱着眉头快步向她走来。

  “侯爷!”慕容雨嘴角微扬,还来不及高兴,李向东已走至床前,怒气冲冲的伸手抢过她怀中的婴儿:“你这恶妇,不配做本侯子嗣的母亲。”

  “侯爷,你相信妾身,秋姨娘、杜姨娘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妾身害的……”慕容雨紧扯着李向东的衣角,急急解释:

  前天,五个月身孕的秋姨娘和四个月身孕的杜姨娘到雨园看她,慕容雨即将生产,她们两人也有孕在身,与秋姨娘,杜姨娘闲聊几句,慕容雨就让她们回去了。

  岂料,一个时辰后,传来秋姨娘,杜姨娘小产的消息,李向东大怒,命人彻查相府,竟然在雨园搜出了可令人流产的药物,而她最信任的大丫头绿意更当众指证,那药是慕容雨让她下在秋姨娘,杜姨娘喝的茶水中……

  李向东怒不可止,下令将慕容雨关进家庙,丫环琴儿求情,竟然被他当场踢死。

  庄嬷嬷,瑟儿等人也拼死为慕容雨求情,李向东不好当众再造杀孽,念在即将出世的孩子份上,将慕容雨关到了这间位置偏僻,房间狭小,布置简单,时时散发着霉味的柴房中。

  并且,慕容雨生产,李向东连个稳婆也没请,幸好庄嬷嬷曾看过别人接生,勉勉强强帮慕容雨生下了孩子,否则,定会一尸两命。

  “姐姐,人证,物证俱在,你还想继续欺骗侯爷么。”美丽端庄,仪态大方的慕容琳缓步走进房间,身后,跟着的众多丫环中竟然有绿意。

  纵使慕容雨再笨,此时也明白了事情始末:“琳儿,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纵,你为什么要陷害我?”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呀,虽然她们同父异母,但慕容雨对慕容琳比对亲妹妹还亲。

  “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,妹妹为何要害姐姐!”慕容琳故做惊讶,袅袅婷婷的行至李向东身边,长长的指甲轻触婴儿娇嫩的肌肤,顿时,婴儿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突现:“哇!”婴儿疼痛,大哭起来。

  “不要碰我的孩子。”慕容雨愤怒的扑向慕容琳,可她刚刚生产完,身体虚弱,慕容琳轻轻一转身,她便扑了空,纤细的身子重重掉落在地。

  “夫人!”庄嬷嬷惊呼一声,快步去扶慕容雨。

  “孩子,我的孩子。”慕容雨的一只手扶着庄嬷嬷,急切、悲痛的目光落在婴儿身上。

  庄嬷嬷毫不犹豫的站起身,走至李向东身前,伸手欲接过婴儿:“侯爷,小少爷给老奴!”

  李向东飞起一脚,将庄嬷嬷踢出几米远,口中鲜血喷洒大半个墙面:“不识抬举的奴才,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,拖出去,打一百大板。”

  “庄嬷嬷!”半昏迷的庄嬷嬷被几名家丁拖了出去,慕容雨用尽力气爬到李向东身前,跪在地上,扯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:“侯爷,饶了庄嬷嬷,一百大板,会打死她的……”

  李向东面色冰冷,无动于衷。

  “侯爷,害秋姨娘,杜姨娘小产的是慕容琳,是慕容琳啊……”慕容雨声嘶力竭的控诉着,李向东冷哼一声,抬脚将慕容雨踢开,看也没看她一眼,抱着大哭不止的婴儿向外走去。

  “侯爷!”李向东那一脚正中慕容雨胸口,她倒在地上,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,正欲拼尽力气,起身去追李向东,却被绿意和另一名年轻丫环紧紧拉住,绿意更在暗中狠狠掐着慕容雨的胳膊,慕容琳款款走至慕容雨面前,眼底闪着奸计得逞的笑意,轻轻摇了摇头,无奈的叹口气,刻意压低了声音:

  “我的笨姐姐呀,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,妹妹我设计秋姨娘,杜姨娘小产,是经过侯爷,秋姨娘,杜姨娘同意的,目的嘛,就是要将你这个正妻拉下位……”

 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局,只有你这个笨蛋被蒙在鼓里。

  “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慕容雨满眼惊恐的对上慕容琳满是讥诮的笑:一直以来,她对李向东全心付出,为了帮他高升,她强忍着委屈为他娶进一个又一个娘家强势的姨娘……

  “因为妹妹与侯爷才是真心相爱,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姐姐的嫡女身份能让侯爷步步高升,侯爷又怎会娶你为妻,如今侯爷功成,姐姐也该身退了。”去家庙里享几年清福,侯夫人的位置,让妹妹来坐。

  哈哈哈,原来李向东娶我,只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为他谋取高官厚禄,是了,自从认识李向东的那天开始,他便一直让她带他结识各种达官贵人,游走于上层贵族之中,依靠她背后忠勇侯府,丞相府的势力,一步一步向上爬。

  她真是太傻了,竟然相信他的鬼话,说什么拥有高官厚禄只是为了让她享受更美好的生活,如今,李向东官拜侯位,功成名就,他不再需要她了,便以这种方法设计她,欲置她于死地。

  “还有啊姐姐,其实你母亲和大哥的死并非乱臣贼子所为,而是我母亲—买凶杀人。”慕容雨的伤心绝望惹得慕容琳笑的更加阴冷嗜血,不怀好意:

  “你儿子出世了,所以姐姐才没有了利用价值,等你儿子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,妹妹一定会让他去陪姐姐的,妹妹保证,他的下场一定比姐姐还要凄惨……”慕容琳才不会让外人抢走她孩子的嫡长子之位。

  “慕容琳!”慕容雨愤怒至极,随手抓起一块木片,对着慕容琳笑的嚣张的笑脸刺了下去,慕容琳快速转身,木片在她下眼睑上划出一小道浅浅的血痕。

  “哎呀,侯爷,琳儿什么也看不到了,你在哪里呀。”慕容琳慌张哭泣,双手四下挥舞,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,楚楚可怜:“姐姐,明明是你不对在先,琳儿只是想劝劝你,你为何要如此对我……”

  “琳儿!”站在门口的李向东伸手将怀中婴儿递给丫环,面色焦急的快步走至慕容琳身边,轻轻将她拥入怀中,柔声安慰着:“琳儿别怕,本侯在这里。”

  “你们这对狗男女,把孩子还给我。”慕容雨望向李向东,目光愤恨的快要喷出火来,她本想和两人拼命,却被丫环死死按住,动弹不得:

  对李向东,慕容雨彻底死心,现在她最关心的,是她刚出世的孩子,孩子才刚刚出生,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冷心绝情,毫无人性的卑鄙小人利用。

  李向东狠狠瞪了慕容雨一眼,冷冷的下了命令:“夫人得了失心疯,为防辱没李府家风,从今日起锁在柴房,任何人不得探视!”

  回头,李向东如同呵护珍宝一般,轻轻拭去慕容琳美丽小脸上的泪珠,温声细语:“琳儿,本侯带你去看大夫!”

  慕容琳点点头,任由李向东轻拥着向外走去,快要跨出门槛儿时,慕容琳悄悄回过了头,对慕容雨挑衅的眨了眨眼睛,嘴角噙着森冷诡异的得意之笑:她的眼睛,根本就没事……

  “李向东,慕容琳,把孩子还给我!”慕容雨大声怒吼,丫环们厌恶的撇撇嘴,甩手将她扔到一边,快步走出了柴房,慕容雨拼尽全力,一步一步,慢慢爬向门口。

  她一定要抢回孩子,虽然那也是李向东的孩子,但慕容雨知道,他们不会善待他。

  “砰!”最后一名丫环走出柴房后,快速关上了门,落锁声响起,慕容雨知道门走不通了,手扶着墙壁,用尽力气站起身,慢慢向窗边挪。

  慕容雨站起的地方,距离窗子只有几步的距离,可她却用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挪到窗前,刚刚推开窗子,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,邪恶的笑着,猛然伸手将大开的窗子关上:“当当当!”外面响起东西钉窗户的声音。

  “放我出去,快放我出去……”慕容雨边吼边拿起身旁的凳子用力砸窗户:“李向东,慕容琳把孩子还给我……”

  “啊……”一扇紧闭的窗子突然打开,粗粗的木棍狠狠打到慕容头上,血从发根渗了出来,慕容雨被打倒在地,视线模糊……

  “嗖嗖嗖!”几只不明物体投进房间,瞬间点燃了屋内易着的帐幔等物品,火势迅速漫延,很快便将极度虚弱的慕容雨包围。

  烈火浓烟中,慕容雨的意识渐渐涣散,李向东,慕容琳的得意笑脸以及婴儿,庄嬷嬷,琴儿等人的苦涩容颜一一显现,一向柔弱的慕容雨双目赤红,寒光闪闪,对天狂吼:

  “若有来世,无论上天入地,为人为鬼,我慕容雨绝不会放过你们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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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!

第重生六年前

  头疼欲裂,全身的骨头如散了架般疼痛难忍,嗓子更是干渴的难受,慕容雨忍不住轻咳几声。

  “小姐,你醒了!”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,慕容雨强撑着疲惫,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,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熟悉的美丽小脸。

  “琴儿!”慕容雨翻身坐起,紧握住琴儿的小手,眼底泪光闪动:“对不起……你不该为我去求那个卑鄙小人的,他根本就没有人性……”

  一切事情都是他设计的,是她没用,识人不清,才害琴儿无辜枉死。

  “小姐,你在说什么呀……”琴儿满头雾水。

  慕容雨正欲解释,门外传来略显沙哑的女声:“琴儿,是不是小姐醒了?”

  慕容雨微怔,目光望向门口,心中疑惑:

  那是庄嬷嬷的声音。

  可庄嬷嬷不是被李向东踢了一脚,生死不明吗?

  难道庄嬷嬷重伤不治,也离开了人世,她们在阴间相见?

  门外声音刚落,帘子打开,一名妇人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,面目慈祥,眼带笑意:“真是小姐醒了,这蜜饯买来的正是时候,小姐喝过苦药,再吃蜜饯,就不会觉得口苦了……”

  “庄嬷嬷……”望着庄嬷嬷温暖的笑脸,听着她关切的声音,慕容雨眼中的泪忍不住溢了出来:到了阴间,庄嬷嬷竟然还记得她不爱喝苦药,需要蜜饯去苦味……

  “小姐,你怎么了?”看到慕容雨流泪,庄嬷嬷不解的同时也心疼不已,将盘子放到旁边的桌上,快步走到床边,张开双臂将慕容雨揽入怀中:“小姐不哭,庄嬷嬷在这里。”

  回头,庄嬷嬷对琴儿吩咐:“琴儿,你去厨房看看,小姐的药熬好没有?”

  “是!”琴儿答应一声,快步离去。

  支走了琴儿,庄嬷嬷轻拍着慕容雨的后背,轻声安慰:“小姐,可是身体还在疼?唉,从那么高的假山上摔下来,险些伤及肺腑,小姐能够平安醒来,真是万幸……”

  “啊!”慕容雨顿时愣住,眼泪也忘了流:从假山下摔下来,她不是被烧死了吗,究竟怎么回事?

  慕容雨抬头打量庄嬷嬷,这才发现,庄嬷嬷头发墨黑,根本没有白发,模样也比她记忆中的年轻许多,仔细回想刚才的琴儿,好像也才十二、三岁……

  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胳膊,白皙、细嫩,却又小又短,似乎还是年幼时的样子,目光望向他处,柔软舒适的雕花大床,浅蓝色的轻纱帐幔,漂亮的格子窗,鼻端弥漫着久违的淡淡栀子花香。

  一切的一切无不表示,这里是她小时候的内室,她重生了!

  “小姐,你是自己不慎掉下假山,还是二小姐故意将您推下来的?”事关重大,庄嬷嬷问的十分小心。

  慕容雨想起,自己十三岁那年,的确坠过一次假山,当时假山上除了她之外,还有慕容琳。

  前世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慎坠落,但现在想想,假山顶十分平稳,而她也非常小心,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坠落。

  后来,她曾听瑟儿无意间提过,在她坠落假山的前一天,见慕容琳鬼鬼祟祟的从假山旁走过,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,如今想来,这一切未免太过凑巧了一点儿。

  慕容琳只比慕容雨小半岁,应该还没有那么多害人的心思与高明手段,她身后一定有人主使,至于主使人,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她的生母张玉兰!

  “是雨儿不小心才会坠落假山。”前世,慕容雨是这般回答的,坠假山之事告一段落,想置她于死地的恶人逍遥法外,今世,她也是这般回答,但事情,绝不会轻易了结。

  柴房中,李向东的冷心绝情,慕容琳的不屑嘲讽,婴儿的凄惨可怜,以及丫环们的趋炎附势一一浮现在她面前,慕容雨低下头,慢慢握紧拳头:

 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,让她重生,那么:

  她要为母亲、哥哥,还有自己那可怜的孩子报仇,守护属于自己的一切,让所有害她的人生不如死……

  “大小姐,你怎么了?”见慕容雨低头沉默不语,庄嬷嬷心中担忧。

  “没事,庄嬷嬷,这些年,多谢你!”慕容雨抬起头,目光中透着坚定与犀利,庄嬷嬷微微一愣:大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
  门外丫环禀报:“大小姐,张姨娘来了!”

  慕容雨瞬间回神,勾唇一笑,她才刚醒,张姨娘就来了,消息还真是灵通:“有请!”

  “小姐,张姨娘她……”居心不良!庄嬷嬷目露关切,心中担忧。

  慕容雨安慰的握了握庄嬷嬷的手,目光璀璨,坚定:“嬷嬷不必担心,雨儿自会应付!”

  前世,庄嬷嬷曾不止一次提醒她张姨娘不简单,要她小心防范,慕容雨都不以为然,觉得自己是侯府嫡女,又有丞相府做后盾,谁敢暗害她。

  但事实却是,那些人不但胆大包天的设计了她,抢走她的孩子,还用卑鄙的方法让她丧身火海,尸骨无存,这一世,她绝不会再任人宰割!

  丫环瑟儿自外面打开珠帘,一名美貌少妇缓步走了进来,发髻整齐,身穿淡红色丝织衫,下着曳地梅花浅红裙,一双眸子宛转流波,唇角带着温暖笑意,张姨娘的确美艳,可与慕容雨端庄娴淑的娘亲一比,差了不止一截。

  “雨儿,娘都快担心死了,得知你醒了,立刻赶来看你,身体好些了。”到得内室,张姨娘径直走向床边,眼睛里闪着浓浓的担忧。

  慕容雨心中嗤笑,是来看她为何受了重伤还没死:“张姨娘已被扶为正室了吗?”对慕容雨自称娘,张玉兰还不够资格。

  张姨娘猛然停下了正在前行的脚步,神情有些尴尬,目光却犀利无比:这是那个心思单纯,没有头脑的慕容雨?她说话的语气,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!

  慕容雨给了张姨娘一个下马威,站在她身后的丫头绿萌看不过去了,上前一步解释,语气傲慢:

  “回大小姐,夫人与大少爷过世三年,孝期已出,老夫人体弱,无法理事,老爷在朝中国事繁多,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张姨娘在打理……”她和正室也没什么区别,再加上张姨娘父亲现在的官位,扶正只是迟早的事情!

  “绿萌,你只是一名丫环,怎么能用这种语气与大小姐说话。”庄嬷嬷怒斥。

  “不好意思大小姐,婢子一时心急,才会乱了分寸,请大小姐见谅……”绿萌道歉的话说的漫不经心,根本没将慕容雨当回事。

  整个侯府谁人不知,大小姐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,有丞相府撑腰又能如何,半点不会察言观色,更听不懂好话坏话,绿萌等一些丫环没少像今天这般,当面对她暗讽,随后再讲些好听的话,哄哄她,事情就算过去了。

  此次,绿萌既嘲讽了慕容雨,又为张姨娘出气解了围,不知张姨娘会如何赏她……

  就在绿萌做美梦时,慕容雨冰冷的命令声在房间响起:“来人,将绿萌拉出去,打六十大板!”

  !

第大小姐立威

  房间瞬间静了下来,众人震惊、错愕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慕容雨身上:大小姐不是一向乖乖巧巧,温和待人的吗?为何今天会发脾气?

  绿萌率先从呆愣中清醒过来:“大小姐……”竟然要打她板子,她没听错!

  “都愣着干什么,动手啊。”庄嬷嬷对杵在外室,不时抬眼偷看张姨娘脸色的粗使婆子们命令着“你们吃了熊心豹胆,连大小姐的话也不听,还是说,堂堂侯府大小姐,在你们眼中,连教训一名恶奴的权力都没有?”

  慕容雨高傲冷漠的目光淡淡扫过外室的下人,粗使婆子们被她那坚韧、凌厉的目光望的后背发凉,心虚异常。

  “是,大小姐!”三年来,破天荒的第一次,粗使婆子们没有经过张姨娘的同意,快步走进内室。押了绿萌向外拖去。

  “大小姐,婢子不知所犯何错,您为何要打婢子。”绿萌拼命挣脱妈妈们,大喊:“更何况,打狗也要看主人……”

  “等等!”慕容雨摆了摆手,粗使婆子们停下手中动作:“绿萌,你的主人是谁?”

  “张姨娘!”绿萌答的斩钉截铁,目露得意与自傲:她是张姨娘的人,就算犯了错,慕容雨也无权处置她。

  张姨娘气的咬牙切齿:绿萌真是个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的蠢货!

  张姨娘觉得,慕容雨给她下马威,让人教训绿萌,都是受人指使,但她笃定慕容雨指使不动那些粗使婆子们,就一直静观其变,等慕容雨的面色难堪到挂不住,她再出面解围,到时,慕容雨定会对她心存感激。

  哪曾想,那些粗使婆子竟然听她指挥,慕容雨根本不需要张姨娘帮忙,事情的发展,出乎了预料。

  慕容雨微微一笑,温和的目望转向张姨娘:“张姨娘,看来绿萌不是侯府丫环呢!”

  张姨娘是侯府之人,她的丫环,就是侯府的丫环,侯府所有主子都是绿萌的主人,如今,绿萌不认侯府其他主子,只认张姨娘为主,也就是说,张姨娘不是侯府的人哪。

  “大小姐息怒,绿萌言语有失,都是姨娘的错……”慕容雨言谈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,张姨娘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,暂时想不出应对之策,只好先稳住她,再见机行事。

  “常言道,下梁不正上梁歪,刚才雨儿还在奇怪,姨娘这么一位知礼守法的贤淑之人,为何会逾越礼数,对雨儿自称娘,如今总算是有了答案。”

  张姨娘微微挑眉:下梁不正上梁歪,难道慕容雨已知道绿萌对她不敬是自己教唆的,故意说反话,是借机嘲讽自己?

  慕容雨回望绿萌,温柔的目光迸射出点点寒光,让向来狂妄自大,目空一切的绿萌不寒而栗:“姨娘是被这名贱婢挑唆,才会做出有违常理之事。”

  “此等恶奴若不狠狠教训,他日侯府定会被她搅的一团糟,主子丫环都不守礼法,定会成为京城人士的笑柄,姨娘菩萨心肠,舍不得别人受苦,但事关侯府未来前途,这恶人,就让雨儿来做。”

  张姨娘嘴角微微上扬,轻扯出一道极浅的嘲讽:说的倒是冠冕堂皇,做恶人帮她教训恶奴,实则是想打残或打死绿萌,警告她的同时,再断掉她的一只胳膊,是她大意,小看了慕容雨,今日才会这般尴尬。

  慕容雨微微笑着,笑容却犹如盛开的罂粟花,妖娆,邪恶,瞬间就可夺人性命:“绿萌教唆姨娘不守礼法,恶意离间姨娘与侯府的关系,又不分尊卑的对主子不敬,拖下去,重打……八十大板!”八十大板打完,估计她不死也去掉半条命。

  杀鸡儆猴,是慕容雨在侯府立足的第一步,否则,她们还会以为她这侯府大小姐好欺负。

  “大小姐,饶命啊,大小姐……”绿萌哭喊着被粗使婆子们向外拖去,事到如今,她是真的怕了:“婢子以后再也不敢逾越了……”早知慕容雨这么记仇,给她十个胆,她也不敢招惹。

  早知如今,何必当初!慕容雨不为所动。

  绿萌转求张姨娘:“张姨娘,救救婢子……婢子做牛做马报答您……”

  “姨娘可是想放过绿萌?”如果张姨娘开口求情,慕容雨自然会放人,但从今以后,张姨娘就会背上受恶奴教唆,还不听人劝解之错,名声也就臭了,试问,哪家贵夫人愿与一名事事听从恶奴话,被恶奴影响到不守礼法的人聊天,那不是自贬身份么。

  粗使婆子们停止拉扯,绿萌充满希冀的目光直直望向张姨娘:张姨娘说是,只要她说是,绿萌就有救了。

  张姨娘淡淡笑笑:“大小姐是侯府小姐,处置恶奴,是人之常情,姨娘不会打扰……”

  在张姨娘的心里,一名丫环哪及得上她的名声与面子重要,绿萌被放弃,在慕容雨的意料之中。

  “绿萌是姨娘的左膀右臂,她犯了错,如果姨娘亲自处置,肯定会难过,万一伤心过度,一病不起,侯府可怎么办?姨娘与雨儿是一家人,雨儿为姨娘排忧解难,是应该的。”

  言下之意是:绿萌犯了错,张姨娘必须要处置她,慕容雨关心张姨娘的身体健康,才做了恶人,处置恶奴:想将绿萌被打的所有责任都推到慕容雨身上,做梦!

  “张姨娘……你行行好……救救婢子……”绿萌嚎啕大哭,拼命挣扎,却被粗使婆子们用力拖了出去。

  外面传来绿萌的哀嚎,以及木板打在身体上的“噗噗”声,外室中的丫环,婆子们相互对望一眼,眼中皆闪着惊慌与失措:幸好她们没有抢先一步嘲讽慕容雨,否则,现在被打的就是她们了。

  慕容雨没为张姨娘让座,张姨娘只能站着,面容微沉,不知在想什么。

  慕容雨则无声冷笑:前世,侯府不少丫环都用绿萌这种口气与慕容雨说话,打一巴掌,再给个甜枣,她当时毫不在意,觉得她们只是心直口快,没有恶意。庄嬷嬷怒斥她们,慕容雨还责怪她不体谅丫环们的辛苦。

  重来一世她才明白,她们是在嘲笑、羞辱她,不但没拿她当主人,还将其当成踏脚石,哪个想高升了,就来讽刺她一顿,再去张姨娘那里领赏,哪个受气了,也来羞辱她半天,出口恶气。

  哈哈,她堂堂侯府大小姐,竟然被一群丫环玩弄于鼓掌之中,真是可悲又可怜。

 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门外响起男子的怒斥,外室丫环快速禀报:“大小姐,侯爷与老夫人来了!”

  !

第力挫张姨娘

  老夫人,慕容修亲自来烟雨阁看望慕容雨,张姨娘着实吃了一惊:慕容雨虽是侯府大小姐,但她是嫡女,不是嫡子,老夫人体弱,侯爷事多,三年来,慕容雨的衣,食,住等一些琐碎事情,都是张姨娘在打理,他们两人从不过问。

  慕容雨坠落假山之事虽大,慕容修担心女儿伤势,前来看望倒是可能,若说连老夫人也一起来了,事情就有些不太正常。

  张姨娘思想转的快,动作更快,帘子刚刚打开,她已走至门口,对着进来的中年男子与老年妇人福身:“老夫人,侯爷!”

 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答,态度不冷不热。

  慕容修却不同:“玉兰也在!”满面怒气瞬间消失无踪,浓浓柔情萦绕眼底。

  三年前他丧妻丧子,心绪低落,一蹶不振,是张姨娘的不停开解,劝慰,方才让他重新振作,三年来,也是她不辞劳苦,尽心尽力管理侯府,他才得以安心参理国事,从而得到皇上重视。

  “辛苦了!”如此聪明、贤惠的女子,他早该给她正室名份的,只是前妻孝期未到,扶正一事,便拖到了现在。

  “祖母,爹!”慕容雨浅笑着想起身行礼,老夫人微笑着阻止了:“傻孩子,别起来了,你有伤在身呢!”

  “祖母身体报恙还与爹爹亲自前来看望,都是雨儿不孝……”慕容雨内疚的瞬间红了眼眶,这与她以前的懦弱性格倒是十分相符。

  老夫人走至床边坐下,轻握着慕容雨的小手,柔声安慰:“雨儿,你是侯府大小姐,祖母心中的宝贝,你出了事情,祖母也心疼……”

  三年来,慕容雨没少出事,祖母可是第一次踏进烟雨阁呢,若非有特殊事情,相信祖母也是不会来的!

  慕容雨暗自腹诽,眼底却闪着感动泪光:“多谢祖母关心!”

  “傻丫头!”老夫人慈爱的笑着,拿起丝帕为慕容雨擦去脸颊泪珠。

  “雨儿,最近几天你安心养伤,爹爹会请宫中最好的太医为你开药调养身体……”老夫人关心完了,慕容修走上前来,慎重的叮嘱着。

  “爹,雨儿伤的是身体,不是肺腑,用药调养,恐怕起不到太大的效果,伤势要慢慢养,急不得……”慕容雨从假山上摔下,骨头、筋脉都没事,根本不必中药调理,多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。

  “爹也知道你的伤势急不得,可皇上已经下旨,半月后皇宫开设赏花宴,京城所有未出嫁的官家嫡女都必须参加……”如果不去,就是抗旨不尊。慕容修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无奈,皇命难违。

  张姨娘眼睛一亮,微沉下眼睑,双手慢慢握紧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  皇宫赏花宴,并不是普通的宴会,名为赏花,实则是皇帝为皇室那些已到婚嫁年龄的皇子,世子,郡王等人特意举办的宴会,也就是一场特殊的相亲会。

  前世,慕容雨出了事,被迫呆在侯府,自然没能参加宴会,慕容琳代她去了皇宫,在宴会上大放光彩,从那天开始,慕容二小姐之名,响彻整个京城。

  “老夫人,侯爷,洪御史在外求见!”丫环禀报在外响起,慕容修望向老夫人:“娘……”

  老夫人识大体的摆摆手:“去招呼客人,国事重要。”

  望着慕容雨苍白却美丽的小脸,老夫人目光慈爱:凭自家孙女的才貌,就算做不成王妃,世子妃,做个郡王妃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
  知道老夫人在打量她,慕容雨不动声色:老夫人不顾病体前来看她,肯定是因为这场赏花宴,不过,慕容雨想不明白,忠勇侯府在朝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,为什么老夫人还希望她嫁入皇室。

  “张姨娘怎么还站着。”慕容雨好像才发现自己没给张姨娘赐座:“快拿锦凳来!”

  “多谢大小姐。”她都已经站了半天了,慕容雨才发觉没赐座,根本是故意给她难堪,张姨娘心中气愤难忍,面容却是一片温和。

  老夫人轻拍着慕容雨的手背,笑容满面:“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。”

  “大小姐,绿萌八十大板已打完。”粗使婆子在门外禀报,老夫人想起了院中事情:“雨儿,怎么回事?”无缘无故重打奴仆,可是会被冠上刻薄丫环之名,下令之人的名声也就毁了。

  “是绿萌犯了错,张姨娘心软,不忍动手,雨儿才会代为管教……”慕容雨几句话就交待完事情始末,还将错误全都推到了张姨娘身上,张姨娘气的咬牙切齿,却又无可奈何,慕容雨说的是事实,她无法反驳。

  “张姨娘!”老夫人久居内院,区区几句话听完,就已明白了事情真相:“内宅由你当家作主,丫头们犯了错,该打的打,该罚的罚,心慈手软怎么行?”自己做好人,让雨儿重罚丫头,分明是想让雨儿名声尽毁。

  张姨娘急忙低头认错:“老夫人教训的是,儿媳以后定会硬下心肠,该打的打,该罚的罚……”最后几句张姨娘故意加重了语气,凌厉的寒冷目光悄悄望向慕容雨:等她抓到慕容雨错处时,会先斩后奏,这可是老夫人给她的权利……

  “张姨娘的梅花红裙很漂亮,衣料也不错,不知是从哪家绸缎庄买的料子?”只怕张姨娘要因为这件漂亮的长裙受苦了。

  老夫人,庄嬷嬷等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到了张姨娘身上,连连点头:张姨娘的长裙的确漂亮,可大小姐还是姑娘家,暂时不能穿这种样式……

  只有老夫人,面色大变,气的全身发抖,手指着张姨娘,一字一顿:“楚宣王过世方才半月有余,皇上严格下令,举国带孝一月,如果张姨娘这身红裙被外人看到,就是藐视皇族,忠勇侯府会被满门抄斩!”

  进入内室后,老夫人的心思都在慕容雨身上,未曾注意过别人,哪成想,张姨娘竟敢如此大逆不道。

  “娘,对不起,侯府事情繁多,儿媳又听说大小姐醒来,一时匆忙,才错穿了这红裙!”张姨娘跪在地上,不停认错:慕容雨,算你狠。

  张姨娘身上的红裙,其实只是在白色的基础上,微微有点红的意思,颜色很浅很浅,但现在是非常时期,半点差错都可能成为把柄。

  张姨娘是姨娘,平时不必去老夫人那里请安,只在特定的时候前去禀报些事情皆可,身边又尽是些巴结她的丫环,嬷嬷,没人敢指责她的不是,所以,才会被慕容雨抓住这个错处,重重打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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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计策,对策

  “杵在这里干什么,还不快回去换衣服。”老夫人眼冒怒火,声色俱厉:“难不成你想害侯府被满门抄斩!”

  “老夫人教训的是,妾身先行告退!”张姨娘站起身,缓步退出内室,侯府处处讲究规矩,就算有再急的事情,也要走的有礼有仪。

  “祖母别生气,雨儿觉得,张姨娘应该不是故意穿红裙的。”张姨娘穿红裙,只是因为那种清浅的淡红色,更能衬出她的肤色莹润。

 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慕容雨的手背:“雨儿真是好孩子……”张姨娘是低等官家出身,处理些日常琐事还可以,暂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,比梓馨(慕容雨母亲)差远了,以后,她还得多费些心思调教调教,以免哪天赴宴时,给侯府丢人。

  “琳妹妹今天没有来呢,雨儿想劝劝她,以后少上假山……”慕容雨十分温顺,十分天真。

  “此话怎讲?”潜意识中,老夫人意识到了不对。

  “雨儿以前经常去假山上玩,都没事,那天坠落假山时,雨儿更是比其他时候都小心,莫名其妙的就掉下来了,琳妹妹也喜欢上假山,雨儿担心她哪天也会不慎掉落……”

  慕容雨知道,张姨娘并没有走远,她和老夫人的对话,肯定一字不差的落入张姨娘耳中了,如果慕容琳真的在假山上做了手脚,此时的张姨娘,肯定是很紧张的。

  门外有序的脚步声突然变的急促,虽然很轻,慕容雨却听到了:张姨娘,慕容琳,果然是你们在暗中搞鬼!

  “雨儿长大了,懂得关心人了……”老夫人只字没提假山,但慕容雨从她深沉的眼眸中看出,她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,有些事情不宜说的太明白,只要轻轻点点,聪明人就心知肚明。

  短时间内,张姨娘是不敢再有动作的,除非她不想再住在忠勇侯府。

  “雨儿,你母亲已经过世三年,你与琳儿也到了议亲年龄……”老夫人恢复了刚才的和颜悦色。

  “祖母可是想为父亲续娶正妻?”在京城,无论是商家还是官员,若正妻故去,必须续弦,否则,子女便会被冠上缺乏教养之名,不好议亲,若想子女拥有好姻缘,必须父母双全。

  “续娶就不必了,张姨娘嫁入侯府十五年,聪明能干,三年来,将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条,国孝过后,扶为正妻……”

  原来都计划好了,老夫人不是来征询慕容雨意见的,只是告诉她一声,她要有后母了:“祖母眼光好好,张姨娘的确贤良淑德……”扶张姨娘为正妻的最大原因,不是她多么聪明能干,而是她有一个做正三品御史的爹。

  “老夫人,您该喝药了。”柴嬷嬷从旁提醒,老夫人轻拍额头,目光慈爱:“看我这记性……”

  “祖母身体要紧,千万不能耽搁了喝药。”慕容雨欲掀被子下床,被老夫人微笑着制止了:“雨儿有伤在身,好生歇着。”

  “雨儿恭送祖母。”慕容雨坐在床上送行。

  老夫人走后,慕容雨松了口气,闭上眼睛,疲惫道:“庄嬷嬷,让丫环们都下去,我累了,想休息会儿。”

  庄嬷嬷摆了摆手,丫环们识趣的对慕容雨福了福身,快步退了出去,庄嬷嬷走在最后,小心的为慕容雨盖好被子,仔细叮嘱道:“大小姐,嬷嬷就在外面,有什么事,您直管吩咐。”

  见慕容雨点点头,美丽的小脸透着疲惫,庄嬷嬷悄声退出内室。

  整个房间只剩下慕容雨时,她睁开了眼睛,目光望向头顶帐幔,思绪翩飞:十几年前,谢梓馨是丞相府嫡女,与慕容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,张姨娘则是京城某个芝麻官家的嫡女,身份低微,被慕容修纳为妾,她已是高攀了。

  三年前,谢梓馨与慕容岸去相国寺上香那天,绥晋王突然叛乱,两人一去不回,三天后,侯府侍卫在相国寺山脚下发现两人以及侯府侍卫们的尸首。

  绥晋王叛乱历经大半年方才平定,侯府,丞相府的人都以为谢梓馨,慕容岸是被乱军所杀,就没有继续追究。

  如果慕容琳没有告诉慕容雨真相,她也想不到他们两人并非死于乱军之手,而是被张姨娘买凶所杀。

  三年前的张御史是芝麻官,张姨娘就算觊觎正妻之位,也绝不敢动母亲与哥哥。

  张姨娘敢胆大包天的买凶杀人,原因只有一个:张姨娘知道那天绥晋王叛乱,也就是说,张姨娘,或现在的张御史,曾是叛军的人,知道叛乱的具体时间,她有足够的把握将母亲与哥哥的死推的一干二净。

  五个月后,绥晋王抵挡不住皇帝的攻打,节节败退,他暗中刺杀皇帝时,张御史奋不顾身为皇帝挡下一箭,救驾有功,从芝麻官平步青云成为御史。

  仔细想想,这些事情确有蹊跷,但事隔多年,就算有证据也被销毁,想查清事情真相,为母亲,哥哥报仇,不是一朝一夕之事。

  再过几天,侯府有事发生,因为那件事,慕容雨被禁足家中,无缘赏花宴,张姨娘却因此有功于侯府,被扶正,慕容琳成为嫡女,明正言顺的去参加赏花宴。

  今世,慕容雨一定要更改那件事情,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同时,绝不让张姨娘扶正!

  张姨娘出了烟雨阁,快步回了玉兰园,坐在桌前,饮下一杯香茶,面色更加阴沉。

  慕容琳坐在内室,穿着桔黄对襟夹袄,下着同色兰花裙,头戴紫玉蝴蝶发簪,坐在窗前低头绣花,见张姨娘面色不好,便摆手挥退丫环们:“娘,出什么事了?绿萌呢?”那丫头不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吗?为何不见踪影。

  “别提了,都是慕容雨干的好事,绿萌被她打了八十大板,生死不明……”张姨娘轻抚着胸口,让气更顺些。

  “什么,慕容雨打绿萌?”真的假的?

  “当然是真的,娘骗你干什么,还有,以后在人前,不要再叫娘,要叫姨娘。”如果被慕容雨听到这种称呼,肯定又要大做文章。

  “知道!”慕容琳口中答应着,心中却不是太相信张姨娘的话:慕容雨什么性子她比张姨娘清楚……

  “琳儿,最近几天你练习下宫中礼仪,半月后皇宫有赏花宴,等娘扶了正,你就可以嫡女的身份进宫参加……”

  “真的?”慕容琳的眼睛闪闪发光:结识贵族青年才俊可是慕容琳梦寐以求之事。

  “娘何时骗过你。”张姨娘自信满满:“不过,一定要阻止慕容雨进宫赏花。”她是侯府嫡女,丞相府的外孙女,有她在,琳儿就不会受到太多人   “娘亲可是有对策了?”从小到大,慕容琳非常讨厌那个处处比她强的慕容雨,只要慕容雨在的地方,她永远都只能做陪衬。

  “暂时还没有。”张姨娘的嘴角轻扬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:“不过,还有半月时间,总会想到办法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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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布局

  科举,朝廷广纳文采出众贤士。

  月初,殿试结束,中举之人皆笔法流畅,文采出众,龙颜大悦,却因楚晋王之薨,不宜大办喜事,故而将封赏之事推至下月。

  中举之人,除却京城官家子弟外,还有诸多来自不同地方的寒门学士,将其晾在京中一月不闻不问,颇显怠慢,洪御史与慕容修为皇帝分忧,商量着定个合适时间,邀请才子们前来一聚。

  十日后,国孝期过。

  一大早,忠勇侯府的丫环,小厮们就在前院来来回回忙个不停,张姨娘亲自监管着丫环们布置前厅,管家也指挥着小厮们,里里外外的忙忙碌碌。

  早膳后,忠勇侯府门前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,除却今年的中举才子外,京城许多年青的官家子弟也来凑热闹,假山旁,凉亭中,都站满了各色年青男子,热闹的聊着天。

  相对于热闹的外院,慕容雨等侯府家眷们所在的内院则十分安静,值守的丫环站在门外听候差遣,慕容雨则坐在内室桌前,在宣纸上涂涂画画。

  由于她身体尚未恢复,老夫人特意叮嘱她要安心休养,早晨一定要睡足了,午间,或晚间的抽空过去请个安便可。

  慕容雨十足乖巧听话,老夫人怎么说,她就怎么做,让每天都要早起去松寿堂请安的慕容琳忌妒的七窍生烟。

  “刚才婢子经过前厅,看到新科状元了呢。”绿意兴高采烈的跑进小院,对另外几名小丫环炫耀。

  “真的吗?”小丫头们全都凑了过来,满眼好奇:“状元郎相貌如何?”

  “新科状元,相貌极是俊美……”绿意洋洋得意,丫环们都呆在内院,只有她见到了状元的真容:“刚才前厅比试文采,状元拔了头筹呢……”

  “那是肯定的,人家是状元嘛……”丫环们不以为然

  “前厅里,去年,前年的状元都在,还汇集了许多京城名门公子,都输给了新科状元呢……”唯恐她们嘲笑自己,绿意急忙申辩。

  “那新科状元可真是厉害了……”

  “是啊,前两任状元与京城名门公子都比不上他……”

  丫环们的议论声不大不小,既不会吵到慕容雨,又能让她听清她们所说的话,慕容雨停下毛笔,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:

  丫环们刚才说的话和前世一模一样呢,前世,慕容雨因为这番话,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新科状元产生了好奇。

  是了,绿意与绿萌是亲姐妹,都是张姨娘的人,绿意将此事透给自己,能安什么好心,张姨娘,你已经开始布局了么……

  “你们几个,没事就下去,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,不怕扰了大小姐清静。”庄嬷嬷出言,丫环们瞬间禁声,唯唯诺诺各自去做事了。

  帘子打开,庄嬷嬷、琴儿、瑟儿走了进来:“大小姐,午时将近。”

  “走,去给祖母请安。”慕容雨披上一件浅蓝色的兰花金边披风,一行人出了烟雨阁,前往松寿堂:战斗即将开始,那件事情,今世休想再发生在慕容雨身上。

  远远的,慕容雨望见立于松寿堂外,不停向路上张望的柴嬷嬷:“大小姐来了。”

  和蔼笑着,柴嬷嬷快步迎了上来:“老夫人刚才还念叨呢,如果大小姐再不来,嬷嬷都要去烟雨阁请人了。”

  “祖母可是有事?”不然,老夫人为何急着见她。

  “侯爷与朝中官员,年青才子们在前厅吟诗作对,十分热闹,老夫人想让内院也跟着一起热闹热闹,便将姨娘与各位小姐都请到松寿堂,准备一起吃顿便饭。”

  说话间,丫环已将帘子打开,慕容雨走进内室,张姨娘,慕容琳,慕容莉都已到了,正陪着老夫人说话。

  “雨儿给祖母请安。”慕容雨盈盈行礼。

  “雨儿不必多礼!”老夫人温和的笑着,让柴嬷嬷扶了慕容雨起身。

  “大小姐身体可好些了?”张姨娘接过了话:刚才,老夫人已暗示她,赏花宴前一定会将她扶正,让她多关心关心慕容雨,做个称职的母亲,她自然要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。

  “多谢姨娘关心,雨儿的身体已无大碍。”慕容雨乖巧,羞怯:张姨娘关心她,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。

  “大小姐重伤,多走动走动,晒晒太阳,伤势才好的快,今日诸多才子造访侯府,大小姐不宜去前厅……”

  张姨娘笑的亲切、诡异:“说到才子,今年的新科状元可是位奇人,才华更在许多名门公子之上,封赏大典,他定能得到皇上赏识,高官厚禄……”

  慕容雨心中冷笑,却装作天真的称赞道:“张姨娘对状元郎真是   “咱们是高贵的侯府,琳妹妹虽是庶女,也可嫁到很不错的官家,即便状元再出色,如果家世不好,也是不能结亲的。”末了,慕容雨如同不谐世事般向老夫人求证:“祖母,雨儿说的没错。”

  张姨娘在松寿堂夸奖状元,别人肯定以为她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,慕容琳是她的亲生女儿,别人自然觉得她是在为慕容琳打算。

  张姨娘眸底闪过冷光,瞬间恢复如常:“姨娘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可恨,她竟然又被慕容雨摆了一道。

  “别说了。”老夫人面色阴沉:“时间不早了,开宴。”小户人家出身的就是没规矩,当着孩子们的面,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?

  “是!”张姨娘扶着老夫人坐至上座,慕容雨,慕容琳,慕容莉等人按尊卑依次坐下,饭菜上齐,几人默默吃饭,张姨娘从旁侍候着。

  慕容琳坐在慕容雨下首,夹菜时,不着痕迹的狠瞪慕容雨几眼:她很快就会成为嫡女,参加赏花宴,嫁入皇室,那个穷酸状元,哪配得上她。

  膳后,老夫人回了内室,张姨娘等人跟进去服侍,外室只剩下分坐在桌前的慕容雨与慕容琳两人,香香的茶气萦绕鼻端。

  “姐姐,你怎么不喝茶,不合口味吗?”慕容琳笑的狡黠:膳后饮些清茶除味是她们必做之事,更何况,这茶可是老夫人赐的,如果慕容雨敢说个‘不’字,她就惨了。

  慕容雨目光望向窗外,答非所问:“琳儿,你看那是什么?”

  “窗外能有什么?”慕容琳侧目向慕容雨所指的方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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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聪明反被聪明误

  “窗外什么也没有啊。”慕容琳回过头,慕容雨已将茶杯端至唇边轻啜,慕容琳眸底的不悦瞬间消失无踪,丝丝淡笑浮现,到了嘴边的轻责之言,转个弯,变成了关切之语:“姐姐,清茶味道如何?”

  “不错,雪山云雾的味道,雨儿很喜欢!”慕容雨放下茶杯,目光清澈:“不知合不合妹妹的口味?”

  “只要是祖母赏的,琳儿都喜欢。”慕容琳轻轻笑着,将杯中茶水慢慢饮尽,若论讨好人的本事,她在慕容雨之上。

  抬眸望向慕容雨,却见她轻扶着额头,目光有些涣散:“姐姐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?”慕容琳明知故问。

  “有些头晕。”慕容雨闭上眼睛,小脸微微有些难看。

  帘子打开,张姨娘走了出来:“老夫人休息了。”

  目光扫到精神恍惚的慕容雨,以及她面前的空茶杯,张姨娘眼底笑意更浓:“大小姐怎么了?”

  “姐姐身体弱,怕是在外面留的太久了,有些头晕!”慕容琳站起身,伸手去扶慕容雨:“妹妹送姐姐回去休息。”如果别人送她回去,难免会出差错。

  唯恐慕容雨拒绝,慕容琳紧抓着慕容雨的胳膊,她想甩都甩不开:“有劳妹妹了。”

  “姐姐客气。”房间中没有丫环,慕容雨头晕闭眼,慕容琳与张姨娘的得意眼神快速交换:“大小姐,二小姐路上小心点儿,姨娘这就命人去请大夫!”

  “有劳姨娘。”慕容雨有气无力的道着谢。

  慕容雨带着庄嬷嬷,琴儿,瑟儿前来请安,半柱香前,庄嬷嬷、瑟儿与慕容琳的两名丫环被派去库房拿东西,至今未回。

  琴儿与慕容琳的一名丫环扶着头晕的慕容雨走在前面,慕容琳跟在后面,眼底是难掩的洋洋得意。

  烟雨阁

  因了慕容雨的命令,杏儿与琴儿扶着她在外室躺椅上慢慢坐下,慕容琳望望外面的天色:“姐姐头晕是气血不足,琴儿,杏儿,你们去库房领些人参、燕窝之类的,给姐姐补补气血。”

  “是!”杏儿是慕容琳的丫环,自然听她命令,琴儿是慕容雨的丫环,但慕容琳命她拿的补品是给自家小姐服用的,她当然不会拒绝。

  琴儿,杏儿走后,慕容琳快步走到门口张望,眼底闪着焦急、心切与幸灾乐祸:时间马上到了,那人也快来了,她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,以免那人不好意思出手……

  稍顷,一名身穿布衣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前,好像走在自己家里一般,不慌不忙的走进烟雨阁,温文有礼的推门进入房间。

  随即,一道高大的蓝色身影自高墙上跃进院中,快速窜至门前,闪进房间,紧接着,屋内传来一阵‘乒乒乓乓’的打架声……

  “来人哪,不好了,大小姐出事了……”中年妇女尖锐的惊叫声响彻整个侯府,无论是前厅中的慕容修,讨论诗词的才子们,还是已经睡下的老夫人,又或者正带着大夫赶来烟雨阁的张姨娘都听到了。

  雨儿出事了!惊闻此事,老夫人再无睡意,快速着衣,准备前去一看究竟。

  慕容修也顾不得其他,面色阴沉的快速奔向烟雨阁,才子们是男子,一般情况下,不能进内院,但现在情况特殊,也顾不得其他,一行人紧跟在慕容修身后赶往出事地点。

  张姨娘以丝帕轻掩着口鼻,哭哭啼啼的向前跑去:“大小姐,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……”回头,不忘催促:“大夫,快点儿……”

  张姨娘与慕容修在烟雨阁外碰见:“侯爷!”张姨娘眼圈通红,欲说还休。

  “玉兰,雨儿出什么事了?”慕容修语气急切,是真的关心女儿。

  “妾身也不是很清楚。”张姨娘眨眨眼睛,硬挤出两颗泪水:“刚才大小姐身体不适,妾身就去请大夫,哪成想,走到半路,听到有人大喊‘大小姐出事’。”

  “你怎么不早说!”害他耽搁了时间。慕容修一甩衣袖,快步走进烟雨阁,大夫以及才子们紧跟着走了进来,张姨娘轻抹了几把眼泪,也快速跟上。

  雨儿真的出事了?房门虚掩着,里面静悄悄的,慕容修藏起满心疑惑,正欲推门进去查看:“出什么事了,这里怎么这么多人?”

  这是雨儿的声音,慕容修猛然转身,一名美丽的少女正通过分开的人群,慢慢向他走来,清澈的眸底闪着疑惑不解:“雨儿。”

  “爹,是我,出什么事了?”随着慕容雨的走进,慕容修高悬的心放了下来:雨儿没出事,谢天谢地。

  张姨娘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:“大小姐……不是头晕吗?”其实她更想问的是,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,不是被迷昏了吗?

  “在祖母那里时,雨儿的确头晕,不过,琳儿妹妹扶雨儿回来时,晒了太阳,雨儿没事了,反倒是琳儿妹妹,可能是太阳太热,她头脑有些昏沉。”

  无视张姨娘眼底的震惊与愤怒,慕容雨转身从瑟儿手中接过一篮水果:“这是刚从甜井里拿出来的新鲜果子,雨儿亲自挑选的,绝对合琳妹妹的口味……”

  “雨儿,你是说,琳儿在你房间休息?”慕容修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。

  “是啊。”慕容雨点点头,十分乖巧,天真:“有什么不对吗?”

  “琳儿!”张姨娘惊呼一声,几乎是飞奔着,推开房门,跑进房间,慕容修也焦急的快步跟了进去。

  “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慕容雨强忍着心中冷笑,将篮子递给瑟儿,装作什么都不知的走向房间:聪明反被聪明误,同样的计策,今世倒霉的可是慕容琳。

  “住手!”慕容修怒吼,烟雨阁外室中,卖力打人的蓝衣男子停下动作,目光望向慕容修:“侯爷!”

  男子的容貌映入眼帘,慕容雨清亮的眸底瞬间冰封,怒气萦绕,这人她再熟悉不过,正是前世的负心汉,今世的新科状元,李向东!

  慕容雨慢慢握紧拳头,连指甲嵌进肉中都没有察觉到,努力平复自己不断翻腾的心绪:前世的英雄救美计并非天意,而是人为,幕后操纵者,不是别人,而是面容和善,实则心地狠毒的张姨娘,以及卑鄙无耻的救美英雄李向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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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英雄救错美

  张姨娘快速跑到躺椅旁,动作迅速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,将春光外露,昏睡不醒的慕容琳紧紧包裹住,哭哭啼啼:“琳儿,娘的好女儿……幸好你没出事……”

  “嗯……”慕容琳双眸紧闭,面色嫣红,在张姨娘怀中不断扭动着身子,小手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,口中溢出一声声令人**的低吟声。

  外面那些想进来一看究竟的才子们,在听到这令人**蚀骨的轻吟声后,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不仅没有上前,还全都识趣的后退了几步。

  众才子们没有说话,慕容雨却知道,不出半天,这件事情就会化成数十个不同的版本,传遍京城,虽然慕容琳是受害者,但出了这种事,她的名声依然会臭……

  前世今生,这些人的手段一点长进都没有,上辈子在茶里放了东西,这辈子竟然还是老把戏,慕容雨在慕容琳望向窗外时,调换了茶杯,于是,中招之人换成了慕容琳。

  慕容雨前世被那杯茶算计了,知道发作的时间,装作提前发作,只是为了引慕容琳前来,她算准了,来到烟雨阁,药就会起效。

  琳儿。李向东微微一愣,侯府大小姐不是叫慕容雨吗?难道他救错人了,可这里是烟雨阁没错……

  “李状元,你怎会出现在雨儿房间?”慕容修能得皇帝信任,自然是有一定本事的,遇事沉着冷静:李向东是侯府贵客,却也是男子,不在前厅与才子们探讨诗文,却出现在内院自己女儿闺房中,事情不对。

  “回侯爷,向东内急,离开前厅,从净房出来后,路过后面小路,听到有人喊‘救命’,心急着救人,方才闯进大小姐房间……”前世,李向东也是这般解释,慕容修关心慕容雨的名誉,再加上张姨娘刻意转移话题,无人怀疑他的说辞,但今世……

  “李状元懂武?”慕容雨突兀的冒出一句,美眸似笑非笑。

  李向东不知慕容雨的身份与意图,但看她的年龄与衣着,应是慕容修的女儿,不能得罪,礼貌谦虚着:“略懂皮毛。”

  “外院距离烟雨阁最近的小路也有二十多米,又隔了这么多房子,李状元竟然还能听到琳妹妹的求救声,耳力之敏锐当属绝世,武功之高,整个京城怕是无人能及!”

  慕容雨明为赞扬,实则嘲讽,因为,即便是耳力再敏锐,也不可能在那么远,又隔了这么多障碍物的地方听到求救声,李向东这番说辞,根本是在撒谎。

  慕容修望向李向东的目光,多了分冷冽与审视,门外的才子们也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,刚才在前厅,李向东处处比他们强,他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,如今抓住把柄,怎能不好好贬他一番。

  “向东……听到很弱的一声惊呼……真的很弱……”李向东面色尴尬,却不知事情被他越描越黑,悄悄抬眸多望了慕容雨几眼:她就是侯府大小姐慕容雨,容颜美丽是没错,为何性格与传言不符……

  “侯爷,琳儿是玉兰与您唯一的女儿啊,她那么乖巧,那么善解人意,如今,却险些被那贼人轻薄,您一定要为琳儿做主啊!”张姨娘的啼哭声,成功将慕容修的视线从李向东转移到地上所躺的那人身上:“来人,将他拉出去……”

  “爹,等等!”张姨娘啼哭,无非是想让慕容修早点处置掉那名施暴之人,避免诡计暴露的同时,尽早将事情结束,慕容雨就偏不让她如愿。

  “雨儿何意?”胆大包天的贼人,光天华日之下闯进侯府轻薄他忠勇侯的女儿,难道侯府无权处置这恶贼?

  “爹,外面的才子们,身份都不简单,就算您想为琳妹妹出气,也得等他醒来,问清楚了,才好用刑,众人也会心服口服。”慕容雨淳淳善诱:

  “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人处置了,万一将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,在皇上面前告您一状,咱们就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,有理说不清……”

  这是英雄救美计,为了成全李向东这个英雄,必须得牺牲个恶人,眼下恶人昏迷了,不知道自己将会得到哪种处置,可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,会不会为了活命,供出幕后主谋。

  前世那名恶人,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,就被杖毙,今世,慕容雨给了他解释的机会,最终命运如何,就看他识不识实务。

  “对对对,还是雨儿说的对。”冷静下来,慕容修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处置的同时,冷冷扫了张姨娘一眼,三十多岁的人了,心性还这么冲动,都不如雨儿识大体:“来人,拿冷水,将他泼醒!”

  张姨娘本欲再说些话刺激慕容修动手,却被他那一记冷眼扫的透心凉,到了嘴边的话,生生吞入腹中,不敢再发一言,目光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,团团转。

  “哗哗哗!”几桶冷水淋下,昏迷不醒的布衣男子打了个激灵,慢慢睁开了青肿的眼睛,两名家丁抓着他的胳膊,架到慕容修面前。

  “你是何人,光天华日之下,闯入小女闺阁,意欲何为?”慕容修公事公办,面色阴冷,怒声质问。

  布衣男子虚弱的轻扯出一丝苦笑:“慕容侯爷,您认不出我了吗,小生是陆皓文!”

  “陆皓文?”慕容修震惊,布衣男子被打的很惨,脸上青一块,紫一块,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,根本看不出原来模样:“你真的是陆皓文?”

  仔细看看,他的脸形,的确与陆皓文很像:“你是何时来到侯府的,为何本侯不知?”陆皓文不在侯府邀请之列,他进侯府,必先经过下人禀报。

  陆皓文轻扬嘴角,扯疼了伤口,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,眼底的苦涩更浓:“小生是来找李向东李状元的……”

  “皓文真的是你?”李向东掩下眸底的慌乱,急步走上前来,关切道:“刚才我没看清,还以为你是恶人……”

  慕容雨冷笑:现在的陆皓文面目全非,众人认不出他情有可原,刚才他走进烟雨阁时,完全正常,现在是白天,烟雨阁又不是暗室,李向东怎么可能认不出他……

  “陆公子,李状元是男客,在前厅,既然你是来找他的,为何不去前厅寻人,反倒来了内院?”还成了下流小人,险些被杖毙。

  慕容修与李向东都认识这名男子,可见他不是无名小辈,慕容雨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:打算不着痕迹的将事情掩盖过去,痴人说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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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陷害

  “皓文是打算从大门进入,去前厅寻李状元,只是,一名仆人找到皓文,告知李状元在此,皓文方才随那人从后门进入,来了内院……”陆皓文语气诚恳,不像撒谎。

  “皓文可还记得那仆人的模样?”询问之人换成了慕容修。

  “皓文记得。”陆皓文无论是记事还是记人,都可过目不忘:“是名中年妇女,四十岁左右,相貌普通,矮矮胖胖……”

  “来人,将所有嬷嬷都带到烟雨阁,让陆公子认人!”侯府出了刁奴,传出去有失颜面,无论是为了维护侯府威严,还是为肃清侯府风气,慕容修都会一查到底。

  李向东,张姨娘瞬间惨白了脸色,急思解决方法,恰在此时,慕容琳醒了过来,睁眼就望见了面目全非的陆皓文,目光在烟雨阁内扫了一圈:“哇!”的一声大哭起来。

  张姨娘以丝帕不停拭眼睛,声音哽咽:“琳儿别哭,侯爷一定会还你公道的!”

  这话是故意说给慕容修听的,证明她自己清白的同时,希望慕容修尽快处置陆皓文。

  “爹,他是坏人……想要欺负琳儿……琳儿好怕……”慕容琳哭的凄凄惨惨,楚楚可怜,慕容修心疼女儿,却又不能妄下定断,面露为难。

  “琳妹妹别怕,爹爹已经命人去带证人了,稍等片刻,就可为琳妹妹出气!”到时被重罚的,还指不定是谁呢,慕容雨绝不会让张姨娘阻拦事情的真相大白。

  陆皓文一派正直,未见半点猥琐之意,慕容雨相信他并未撒谎。

  “是啊,琳儿,为父很快就能为你出气。”慕容雨为慕容修解了围,她在慕容修心里的地位,无形中比慕容琳高了一截:馨儿与他的孩子,深得两人智慧,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,孝顺……

  “琳儿,你在松寿堂时还好好的,为何送大小姐回到烟雨阁,就头晕了?”还睡到了这张躺椅上,险些被人羞辱。

  在张姨娘的淳淳善诱下,慕容琳快速反应过来,哭泣道:“琳儿也不知道,与姐姐一起喝了杯茶后,琳儿就送姐姐回来了,哪成想,到了烟雨阁,突然头晕……”

  慕容琳将小脸埋进张姨娘怀中,轻声哭泣,张姨娘紧紧护住慕容琳,目光微冷,语气尖刻,唯恐别人听不到她的话,声音陡然抬高。:“大小姐,你如何解释?”

  慕容琳与张姨娘的意思,慕容雨在茶水中做了手脚:“雨儿没什么好解释的,茶水是在松寿堂喝的,祖母赐的茶叶。”即便张姨娘想将事情闹大,慕容雨也不怕。

  张姨娘心中愤恨难平:松寿堂的茶水,慕容雨喝了没事,慕容琳喝了却有事了,如果她怀疑茶水有问题,就是在怀疑老夫人……

  慕容修冷冷扫了张姨娘一眼:这种事情,岂是乱怀疑的,娘绝不会害琳儿!张姨娘关心女儿,心有怀疑,情有可原,如果胡乱冤枉人,就是她不通情理。

  “陆公子,雨儿有一事不明?”唯恐张姨娘再使坏招,慕容雨率先转移话题,有人在她面前说话,张姨娘心神不宁,肯定想不出阴招。

  “大小姐请问。”陆皓文温文有礼,学识不俗。

  “陆公子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李状元住的地方找他,为何要选在侯府设宴这天,来侯府寻人?”于情于理不合,除非是另有原因或目的。

 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,静等陆皓文的答案:是啊,李向东又不是侯府的人,为什么一定要来侯府见他……

  陆皓文轻轻望了李向东一眼:“皓文不止一次寻过李状元,下人总说他不在,皓文只好离去,三天前,皓文再去求见时,下人告知皓文,他要来侯府参加宴会,有时间与皓文一谈……”所以,他才会来了侯府……

  “皓文,你去寻过我吗?为何下人从未提起过。”李向东语气震惊,目光难以置信:“我真的不知道你去找过我,更不知道你今天要来这里见我……”

  陆皓文轻轻笑笑,笑容中透着说不出的苦涩,事到如今,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,他有没有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未知……

  在李向东的震惊无奈,张姨娘的担惊受怕,慕容琳的瑟瑟发抖中,侯府嬷嬷们被带到烟雨阁,在院中一字排开。

  “陆皓文,上前认人!”陆皓文伤的很重,两名家丁架着他来到院中,站在嬷嬷们对面,一一辨认。

  陆皓文急切的目光在嬷嬷们中仔细寻找,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,看看会是哪个人倒霉,出乎意料的是,望过最后一名嬷嬷后,陆皓文微沉着目光摇了摇头:“都不是!”

  “你确定?”慕容雨立于高阶上,凌厉的目光冷冷扫过下面所站的每一位嬷嬷:一定有不对的地方!

  “确定。”陆皓文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,却不能无辜冤枉他人。

  “侯爷,你也看到了,他分明就是个登徒子,故弄玄虚,您一定要为琳儿做主啊……”张姨娘哭的期期艾艾,慕容琳也配合着小声哭泣,慕容修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。

  “张姨娘不必着急,琳妹妹是爹的女儿,爹自然会还她公道。”慕容雨转过身,美丽的小脸淡定、从容:“嬷嬷们并未到齐,差了两个……”

  “哪两个?”慕容修回神惊问。

  “雨儿身边的庄嬷嬷,以及张姨娘身边的马嬷嬷……”慕容雨将庄嬷嬷放在前面,是为显示自己公平,公正。

  “雨儿怀疑姨娘,琳儿可是姨娘的亲生女儿,哪有母亲合着外人害自己亲生女儿的……”张姨娘再次哭泣。

  “雨儿只是实话实说,没有怀疑姨娘的意思,更何况,庄嬷嬷也不在,如果说嫌疑,庄嬷嬷也有。”张姨娘当然不会害自己女儿,她想害的是慕容雨,阴差阳错设计到了慕容琳而已。

  “来人,将庄嬷嬷,马嬷嬷带来!”看看这一次,张姨娘还有何话说。

  “是左边那位穿月牙白衣服的嬷嬷!”庄嬷嬷、马嬷嬷刚刚踏进小院,陆皓文已激动的认出了人。

  慕容修面色阴沉:“来人,将马嬷嬷拿下!”

  “老奴冤枉,请侯爷明查。”马嬷嬷不死心,跪在地上不停向慕容修磕头:“老奴从未见过这位公子……”

  抬头,马嬷嬷愤恨的怒视着陆皓文:“公子,老奴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冤枉老奴?”

  慕容雨一言不发,冷眼旁观马嬷嬷垂死挣扎。

  陆皓文从衣袖中拿出一只成色较差的翠玉耳环,马嬷嬷手摸向耳朵,瞬间面如死灰:“这只耳环是引领皓文进来的嬷嬷不小心掉落的,皓文打算见过李状元后还给嬷嬷的……”没想到却成了证明他无罪的证据……

  众人望向马嬷嬷的耳朵,果然少了一只耳环。

  “好你个马嬷嬷,侯府供你吃,供你穿,我张玉兰也一直拿你当自家人看等待,哪一点亏待了你,想不到你竟然生出这种邪念,想要害我的女儿。”张姨娘满面怒容,声色俱厉:“来人,把马嬷嬷拉出去,杖毙!”

  “慢着!”慕容雨上前一步,目光肃然:“张姨娘关心琳妹,爹与雨儿也关心,马嬷嬷与琳妹妹素无冤仇,定是受人指使,姨娘为何不听她解释,揪出幕后主谋,才是真正为琳妹妹出了气,还了公道。!”

  想杀人灭口,没那么容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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